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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果卢卡就扒着李天悦不放手了，小游泳圈卡在腰间，两条腿胡乱地扑腾着。李天悦把他从游泳圈里托出来，嘱咐内马尔在旁边好生看着，她对自己的运动细胞可不怎么自信。

　　 “我看，你最好还是托着他，我先示范一个动作。”李天悦说着，脚一蹬做出蛙泳的标准姿势，游了两米，再转个弯，游回来。接着一个动作一个动作地让小卢卡跟着做。小胳膊小腿的卢卡被内马尔托着肚子，一板一眼地完成标准动作。

　　 小孩子不怕水，学一会儿就可以在水里扑腾一会儿不沉下去，但要游着前进还是会费劲儿。加上海边浪大，没多久就累得趴在游泳圈上直喘气。

　　 内马尔欣赏够了李天悦在水蓝色的浪花里翻腾的样子，心下满足，建议去海滩上堆沙包玩。李天悦早就游累了，只是为了陪卢卡玩耍才强撑着。游回岸边以后把沙滩垫一铺，就平躺在上面动也不想动了。

　　 内马尔把阳伞撑起来，舒舒服服地往李天悦旁边的沙滩垫上一躺，眼睛还没闭严实，一旁玩沙的卢卡往他腰上一坐，揪着他的裤腰玩骑马马。看他玩得开心，内马尔主动摆着胯上下摇晃，逗得他咯咯直笑。

　　 李天悦侧脸看过去，一条腿自然地屈起，手臂搭在额头上，边微笑边暗自感慨，偶尔这样出来放松放松也不错。有时候人多也有人多的好处，因为圣塞巴斯蒂安海滩有一条背依巴塞罗那市中心的独特海岸线，每天都有很多人来晒太阳，人遮人的，内马尔又戴着副墨镜，视线一晃而过的话根本注意不到。

　　 玩骑马马玩累以后，卢卡歇了会儿，开始堆沙堡。李天悦屈膝跪在一旁帮他塑型，两人讨论城堡的构造时还挺认真的。内马尔暗搓搓地掏出手机，刚举起来准备拍照，又感到不妥。

　　 “，我可以拍你吗？”

　　 这意见征求得可怜兮兮的，两只眼睛渴求地睁大，李天悦只能约法三章：不能发社交平台，不能私下在球员间传播，不能给卢卡造成心理阴影。

　　 “呃，心理阴影？”内马尔有点想歪，上下打量了一眼，遗憾这比基尼穿得还挺稳的。

　　 李天悦把他拉到一边，面无表情地解释：“虽然davi现在还喜欢我，可是小孩子的心性都变得很快，如果有朝一日你和她的妈妈复合，他肯定不会再喜欢我。”

　　 考虑得很周全，但内马尔听着总觉得别扭，好像李天悦认定他的追求不过是一时兴起。他不服气，咔擦咔擦拍了好多张，各个角度齐全，还在手机里建了个文件夹，命名为“绝对不删”。

　　 他发神经的工夫里，李天悦和卢卡合力塑造的沙堡已经初具雏形，正在完善炮台。

　　 “我要给城堡的每个面都建上炮台，这样公主就不会被恶龙抢走了。”卢卡一双手上全是泥沙，擦汗时往脸上一抹，一杠一杠的泥条，跟个小花猫似的。李天悦拉开特地准备的塑料提包，拿出湿巾以后却不急着给他擦，而是让内马尔先照下来。后者很是不解，既然她这么喜欢卢卡，为什么不用自己的手机照呢？

　　 “不必了。”李天悦只是摇摇头，她的唇角明明有笑意，眼神却是平静的，显出一种沉沉的黑，和瞳色偏浅的多数欧美人很不一样。

　　 这么想着，内马尔忽然像心里吊了块大石头似的，有股说不出的闷意。他坐到更靠近李天悦的地方，收起嘻嘻哈哈的表情，相当认真地说：“那天，我看见你在科幻展上和davi讲道理，很耐心。而且那些我们认为他这个年龄没有必要知道的道理，你也会说给他听。我没想到，davi居然也能理解。”

　　 “小孩子比我们想象得要敏感得多，要看你用什么方式去引导。”说到这个话题，李天悦的眼神忽然黯淡了一些，“虽然当人长大以后，一般会忘记小时候发生的事，但有些看上去无足轻重的细节可能会一直留存在脑海里。而且童年记忆可是很宝贵的，虽然也许你察觉不到，可它会隐形地影响今后对人和事物的认知。”

　　 “你说得对，我以前都在糊弄他，对他的将来想得很少。”想到这儿，内马尔惊奇于自己居然能够可以和李天悦讨论这种人生话题，平时他想这些想得很少，周围的人也不会去讨论这个。他一直觉得等到卢卡长到可以上学的年龄，把他送去学校，自然就会明白大道理，不过现在听李天悦这么一说，他立刻觉得自己当父亲当得相当差劲。

　　 “我要把爸爸用沙子埋起来！”卢卡噔噔蹬跑过来，留下一串小脚印，仿佛一条通往沙堡的小径。李天悦抬脚往沙堡走，“那我帮你看着城堡。”

　　 “帮我埋爸爸，好不好？”卢卡抱着她的小腿撒娇，这招李天悦一向承受不了，轻易就投降了。

　　 卢卡不客气地把一大捧沙子往自家亲爸身上扔，边扔边念叨：“要把爸爸埋成一个种在沙滩上的萝卜。”

　　 “davi真有想象力。”李天悦双腿侧向一边而坐，象征性地往内马尔身上撒了把沙。平躺在沙地上的内马尔不乐意了，他拍拍身侧，朝她使了个眼神，“认真点，孩子在旁边看着呢。”

　　 这话听着怎么感觉那么奇怪呢……

　　 李天悦忽略掉心中的异样感，和卢卡一起严肃地进行埋掉内马尔的事业。没过一会儿，巴西小天王果然被整得只剩个脑袋露在外面。他自己倒觉得挺舒服，惬意地傻笑着，还不停对李天悦眨眼。

　　 卢卡看了看爸爸，又看了看李天悦，举起右手求牵牵，“，我们去那边买果汁喝吧。”

　　 “好的。”结果这两人都没回头看他一眼，牵着手往不远处的水吧走去。内马尔内心默默垂泪，希望他们能记得给他买杯果汁回来。

　　 这么一个独自在沙滩上用自己种蘑菇的造型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一注意，就发现他的脸长得有些熟悉。为了确认猜想，一些游客假装不经意地在阳伞旁边走过，不时偷瞄一眼。

　　 终于，有个胆大的跑上前去问他，“你是内马尔吗？”

　　 “我不是。”他说谎时面不改色心不跳的，看上去一点破绽都没有。路人们也不好意思把他的墨镜摘下来看个究竟，便只是好奇地远远观望。

　　 其实卢卡埋得并不深，如果四肢发力，他能够自己解脱出来。可是想到刚才和李天悦的对话，他又感觉这样对儿子不太尊重。正在纠结的时候，抛弃他的两个人端着果汁回来了。卢卡看他不能动，高兴得很，说要喂爸爸喝水。

　　 “你是想照顾爸爸吗？”内马尔感动地问。

　　 卢卡点点头，“每天都是爸爸喂我吃饭，我也想喂爸爸吃。”

　　 “你可以训练他自己吃饭了，我说真的。你可能会觉得他洒出来得太多，吃不饱，可是多锻炼锻炼就会好起来。”李天悦忍不住提出自己的意见，说完又有些后悔。今天好像总是在说一些不该她管的事情，如果是陌生人倒还好，她不在乎，该说就说。可是对方是内马尔，这感觉又过于微妙了。

　　 “我知道了。”内马尔就着卢卡喂过来的吸管喝了口果汁，这种过家家的既视感让他有点想笑，不过看卢卡表情认真，还是忍住了。

　　 等到喂完果汁，卢卡终于舍得把他挖出来，并且累得不想再闹腾了。小孩子的兴奋劲儿都是一阵一阵的，等到太阳开始渐渐西沉的时候，他已经趴在内马尔的腿上，累得一动都不想动。

　　 “不赶快送davi回家吗？”

　　 内马尔抬手指向被橙黄光辉染尽的海平面，“好不容易等到海上落日，我想看完了再走，万一davi以后长大还记得呢？”

　　 事实上，卢卡已经睡得香甜无比。不过李天悦没有拆穿他，而是蜷起双腿抱住膝盖，静静地望向时而幽蓝时而橙红的海浪，那样变幻莫测的色彩，好像一个温暖而清冷的人一样，散发出独特的魅力。

　　 内马尔见她看个夕阳都一脸冷冰冰的，但蜷缩成一团的姿势分明体现出她极度缺乏安全感。虽然有种会被打的预感，但他还是选择慢慢地挪过去，凑到离她只有1厘米的位置，全程目不转睛直视海岸线，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

　　 李天悦好笑地望了他一眼，淡淡地问了句：“你冷么？”

　　 内马尔反应了十几秒才意识到她是在开玩笑，而且是个冷笑话，顿时后悔刚才没把那句话录下来，难得李天悦没有正经地说话。

　　 “夕阳好看吗？”他反问。

　　 “嗯，好看。”

　　 内马尔一本满足，明明周围看夕阳的人很多，语声嘈杂，他偏偏生出一种奇特的感受：“好安静。”

　　 “嗯。”她浅浅地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