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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女孩很出乎我意料。”马丁・斯科塞斯架起眼镜，呵呵笑出了声，“我以为里奥会一直冷漠下去呢！”

　　 莱昂纳多有多桀骜，马丁・斯科塞斯心里很清楚。抛弃《泰坦尼克号》带来的巨大声望与金钱这本来就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而莱昂纳多却义无反顾地去做了，他的坚决由此可见一斑。

　　 德裔摄影师迈克尔・包豪斯是马丁・斯科塞斯多年的好友，两人曾一起合作过《好家伙》、《纯真年代》这样的经典之作，在拍的《纽约黑帮》也是这对好友之间的第六次合作。见马丁・斯科塞斯眼中有揶揄之色，迈克尔笑道：“这是马丁你早就料想到的吧？”

　　 马丁摇了摇头，一副深沉的神色。

　　 所有的一切他都没有预料到，但无论如何，有实力的人总会在剧组受到尊重，不是么？

　　 此刻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话题中心的诺伊正躲在遮阳伞下喝着纯净水，一旁的薇薇安则拿了一个小型电风扇在她耳边吹着。第一场戏拍摄后的第四天，诺伊才迎来了自己的第二场戏。这两天罗马街头的温度稍微降低了一些，但对于穿着厚重戏服的诺伊而言，温度始终是巨大的折磨。她那一头卷发只要沾上汗水就会失去原先的飘逸感，因此就算她一场戏都没有，她也只能坐着吹吹头发，而不是躺在酒店柔软的大床上吹空调。

　　 除了头发之外，脸上的妆容容易花也是诺伊正面临的一个问题。她扮演的女贼珍妮虽然不是大浓妆，但在镜头前展示出良好的形象是每个演员需要做到的。因此天热拍摄电影，诺伊除了补妆还是补妆，如果妆容涂得太厉害的话，马丁都不得不宣布终止拍摄以让诺伊的脸看起来更加上镜。

　　 诺伊自嘲道：“我发誓，今天一天扑的粉比我一个星期扑的粉还要多！”

　　 同样停下来补妆的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凉凉地瞥了诺伊一眼：“女士，我敢肯定我这一周扑的粉比我过去一年还多！”

　　 上镜前化妆当然不是女演员的专利，不管电影里扮演的角色是美是丑，观众总不希望看到演员脸上坑坑洼洼的痘印或是一层一层的褶子。作为主演，莱昂纳多的戏份比诺伊多得多，他还得戴上一顶和衣服颜色差不多的帽子，顺便说一句，在这部电影中莱昂纳多扮演的阿姆斯特丹也是留着一头长发的。

　　 联想到这一点，诺伊顺利开启了嘲讽模式：“哦，可怜的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可是她语气中同情的成分实在太少，惹得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频频怒目而视。

　　 从前几天莱昂纳多顺利打开话匣子之后，两个人就慢慢熟悉了起来。聊天的过程中，莱昂纳多发现诺伊并不是那种把金钱和名气放在首位的演员，相反，她更看重电影的质量和演技的提升，可以说，诺伊和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是一类人，这就让莱昂纳多对她的观感更好了一分。

　　 加上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是74年出生的，仅比诺伊大了七八岁，两个人相处起来也就更加自然了。

　　 “女士们先生们，拍摄开始了！”马丁斯科塞斯冲着两人遥遥招手，“其他人就位！”

　　 诺伊扮演的珍妮穿着一身花纹更加繁复的裙装，卷发被扎成髻隐藏在同样厚重繁复的帽子下。她看着正面行来的阿姆斯特丹，打了个招呼：“早上好，先生！”

　　 阿姆斯特丹同样认出了她：“是你！你可别撞上我！”

　　 因为和诺伊渐渐相熟的缘故，再和诺伊对戏时的莱昂纳多就没有了初始时的生硬，整个人自然了不少。当然，莱昂纳多也是有一点说不出口的私心的，他虽然承认自己的演技不如诺伊，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会认输。因而在和诺伊对戏时他也发挥了前所未有的认真态度，以在两人的对抗中占据上风。

　　 诺伊自然也发现了这一点。

　　 然而莱昂纳多不肯认输，诺伊就会认输么？

　　 作为一个立志要做演技派的女演员，诺伊最擅长的事情就是遇强则强，莱昂纳多不肯服输，她也毫不势弱，眉眼流转之间将珍妮的狡黠与不屑演绎到了极致。

　　 阿姆斯特丹威胁珍妮不要撞上他，作为女贼，珍妮又怎么会答应？

　　 她扭着步子走到阿姆斯特丹身边时，“扑通”一声，她不出意外地撞在了阿姆斯特丹身上。

　　 阿姆斯特丹喝道：“我说过别再撞上我！”

　　 珍妮忙不迭地从阿姆斯特丹身上爬起来，翻着自己的裙摆似乎是担心那上面会沾染上灰尘。她对自己的盗窃技术很有信心，见阿姆斯特丹一直翻着口袋，她抬起头来，优雅而又无辜地问道：“没丢东西吧？”

　　 珍妮的眼神太过真诚，阿姆斯特丹也觉得态度恶劣地对待一位女性有些失礼，确认没有东西被偷之后，他就把珍妮放走了。

　　 这是一场很简单的戏，完成它对两个人而言轻而易举，马丁・斯科塞斯果断拍板通过了。

　　 休息了两分钟，拍摄继续。

　　 这场戏讲述了阿姆斯特丹还是发现自己的东西被珍妮偷走了，于是他跳上电车想要从珍妮手里拿回东西的情节。电车里阿姆斯特丹和珍妮是没有直接冲突的场景的，这场戏可谓是诺伊展示偷盗技术的独角戏。

　　 她故意丢下一枚银币引诱身旁的男士帮忙捡，在那位男士乐意服务的情况下，珍妮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向他致谢。当然，女贼的眼睛早已瞄上了男士胸前的金链子。

　　 在诺伊的演绎下，珍妮的变脸绝活被发挥到了极致，失手时她一点也不惊慌，反倒将一位女士的礼貌与明艳展示了出来――没有一个男人相信这样美丽的女孩会是肮脏的窃贼，除了暗暗盯着她的阿姆斯特丹。

　　 珍妮换上了女仆的装扮进入了一个富人家里，出来的时候却撞上了蹲守着她的阿姆斯特丹。

　　 一番激烈的冲突之后，珍妮也露出了她凶狠的本性：“别管我的事，否则我会割开你的喉咙让你去见上帝！”

　　 她的凶狠与恶人的凶狠又是不同的，作为对手的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感受得最为清晰。诺伊扮演的珍妮眼前像是染了一层抹不开的浓雾，就好像其中存了无数旁人不知晓的秘密。珍妮的呼吸逐渐加快，但她的眼神却是复杂而脆弱的，这与第一次出场时她的轻松明快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也是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第一次真正直面诺伊的演技。莱昂纳多也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此刻的想法，他只觉得直面这样的珍妮，他似乎也从现实中的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蜕变成了阿姆斯特丹。

　　 自己这是入戏了？莱昂纳多被自己的想法惊住了，但他毕生追求莫过于此，自然不会放弃这个锤炼自己演技的机会。抵在脖子的针尖冰冷清晰，珍妮眼中的挣扎与不安如同放大一般呈现在他面前。

　　 阿姆斯特丹反而向前一步，似乎要探究清楚珍妮的情绪，他的眼中有着不屑，又有一种早已看透了珍妮的自信。面对这样的阿姆斯特丹，珍妮反而退缩了，她的惊惶直直地展现在众人面前，趁此机会，阿姆斯特丹劈手夺下钢针占据了优势。

　　 逼仄空间内的小小对峙，莱昂纳多却爆发出了非凡的演技，当然诺伊同样不弱，她将一个花瓶角色演绎得有血有肉，这已经出乎很多人的意料了。

　　 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深深吸了一口气，他在回味自己之前的表演，那种满身心陷入角色的感觉让他深深沉迷着。一直以来他缺乏的就是这种自然，原先他以为是他的长相太过夺目的缘故，但随着他名气越来越大，他的演技似乎困囿在某种怪圈里，他想要自然，却往往用力过猛反而失去了效果。

　　 诺伊也同样陷入了沉思。刚才和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的这一场戏只是一个小冲突而已，但是因为两人都拼尽全力，才让演技的爆发一气呵成，反倒产生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马丁・斯科塞斯率先鼓起了掌：“干得好，活计们！”

　　 剧组其他人也纷纷为这精彩的表演鼓起了掌，剧组里的气氛霎时变得热闹起来。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摸了摸僵硬的面颊，忽然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来。

　　 诺伊除去繁重的戏服，靠在一旁的躺椅上吹着风扇。薇薇安给她递了一瓶水，她伸手接过，然而瞥到薇薇安身边人的那一刻，诺伊眼珠子微微一动，最终将视线停留在沉默寡言的助理身上。

　　 薇薇安仍极力保持着严肃僵硬的神情，但诺伊分明注意到，助理白皙的面颊在缓缓地缓缓地变红，尽管那丝红晕很不清晰，却让薇薇安冰冷的面容有了一丝松动，盛放出女孩子独有的娇媚来。

　　 诺伊用脚趾头猜都能猜到，薇薇安的转变和这位不正经的意大利神偷有关。

　　 诺伊信奉每个人都有恋爱的自由，尽管薇薇安为她工作，但诺伊绝不会给她任何妨碍。不过她着实有些不信任油嘴滑舌的阿戈斯蒂诺・皮尔洛先生，不过她的助理绝对不是任人宰割的人物，诺伊深刻地相信着。

　　 莱昂纳多傻乐了一会儿之后便坐到了离诺伊不远的地方。诺伊扔了一瓶水过去：“里奥，辛苦了。”

　　 “你也是。”莱昂纳多冲她一笑，便将视线转到了场上。

　　 这一天的拍摄早早就结束了。或许是因为群戏少的缘故，今天拍摄了比前两天更多的情节，马丁・斯科塞斯干脆大手一挥，早早宣布拍摄结束。

　　 诺伊并不知晓，此时此刻在美国国内，有一场关于她的风暴正在上演。

　　 “他们的名字是？”《国家问询报》的记者约翰松・卡特再三确认了一遍，唯恐电话那头的信息是胡编乱造的。

　　 作为八卦小报，《国家问询报》自然不害怕胡编乱造，相反，他们最擅长胡编乱造。但是他们还是喜欢将真真假假的信息混合起来以吊起民众的好奇心，毕竟假消息往往如同一阵风似的很快消散，只要有心人一查就能漏底。真消息？如果《国家问询报》传播真消息，那他们和那些正经的报刊杂志又有什么区别？

　　 《国家问询报》自始至终坚持的就是这一份独特。

　　 约翰松・卡特将电话那头听到的信息记在便笺上，放下电话，他狠狠呼了一口气，脸上的笑容占据了整张面庞，让他看起来十分滑稽。若是诺伊在场，她一定会认出这个记者就是《律政俏佳人》首映那天拿她和安吉丽娜・朱莉作对比的记者。

　　 第二天，《国家问询报》便在头版刊登了一条新闻――

　　 “《律政俏佳人》主演诺伊・林顿投身好莱坞的真相！”

　　 《国家问询报》撰文的记者以“公正”、“客观”的态度介绍了诺伊是如何接受古尔古德剧院戏剧老师的训练之后终于拿到了女主角的资格，却在即将出演角色时屡屡对老师出言不逊以至于剧院彻底为她关上大门。至于诺伊是如何来到好莱坞的，其间当然少不了《国家问询报》信誓旦旦的她与uta经纪人凯斯・利泽尔钱色交易的黑幕。

　　 新闻一出，整个北美娱乐圈为之轰动。

　　 忘恩负义、出卖肉/体，这就是《国家问询报》给诺伊定义的新标签。